王子今巡狩文明初期的交通史记忆
北京中科医院忽悠 http://m.39.net/pf/a_5212068.html “巡狩”:文明初期的交通史记忆 王子今 摘要:炎黄传说体现交通发明对文明进步的影响。先古圣王“巡狩”的传说记录,也保留了交通史的宝贵信息。舜、禹及周天子“巡狩”故事反映了交通实践与执政能力的关系。秦汉时期经儒学学者经典化了的“巡狩”传说,其实可能部分反映了远古交通进步的真实历史。秦始皇的出巡经历,有人也以古帝王“巡狩”相比拟。考古发现的早期交通遗迹虽保留信息有限,但是文化意义十分重要。今后考古工作的收获,将推进早期交通史和早期文明史的研究。 关键词:国家;炎黄;舜;禹;巡狩;考古 作者简介:王子今,男,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出土文献与中国古代文明研究协同创新中心教授,主要从事秦汉史研究。 炎帝有“连山氏”称号,早期易学亦有称作《连山》或《连山易》的文献。其相互的关联值得重视。通过“连山”之“连”的字义分析,可以推进对早期交通的认识。轩辕名号与交通有关,轩辕神话也体现交通发明对文明进步的影响。先古圣王“巡狩”的传说记录,也保留了反映交通行为与早期国家形成之关系的宝贵信息。“巡狩”故事,可以看作体现交通实践与执政能力之关系的历史记忆。秦汉时期经儒学学者经典化了的“巡狩”传说,其实可能部分反映了远古交通进步的真实历史。秦始皇的“巡”“行”“游”,有人以“古者帝王巡狩”相比拟。考古发现的早期交通遗迹虽然存留信息有限,但是对于说明交通进步之历史的文化意义十分重要。今后考古工作的新收获,将证明交通条件对于早期国家形成的重要作用,并将不断充实并更新我们对早期交通史与早期文明史进程的认识。 一、炎黄交通实践 炎帝有“连山氏”称号。《史记》卷一《五帝本纪》:“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张守节《正义》引《帝王世纪》:炎帝“又曰‘连山氏’。”[1]3~4早期易学亦有称作《连山》或《连山易》的文献①。人们自然会考虑到将“又曰‘连山氏’”的炎帝与《连山》一书的著作权联系起来。 有学者指出“连”和“联”可以通假。如《周礼·天官·太宰》:“三曰官联。”郑玄注:“郑司农云:‘联读为连。’古书‘连’作‘联’。”[2]这样说来,所谓“连山”名号的含义,似可理解为与经历山地交通实践时心理感受的历史记忆有某种关系。 “连山”的“连”字,其实原本就有与交通相关的意义。《说文·辵部》:“连,贠连也。”段玉裁以为“贠连”应正之为“负车”。以为“‘连’即古文‘辇’也”。则“连”字与交通方式和交通行为相关之古义得以揭示。我们看到汉代画像中连续挽车的形式,有助于对“负车”的理解。段玉裁还解释说:“《周礼·乡师》‘ 辇’,故书‘辇’作‘连’。大郑读为‘辇’。‘巾车连车’,本亦作‘辇车’。”[3]73指出“连”与“辇”的关系的,还有高亨《古字通假会典》。其中凡举四例,除《周礼·地官·乡师》“正治其徒役与其 辇”,郑玄注“故书‘辇’作‘连’,郑司农云:‘连读为辇’”之外,又有三例: 1.《周礼·春官·巾车》:“辇车组挽。”《释文》:“‘辇’本作‘连’。” 2.《战国策·赵策四》:“老妇恃辇而行。”汉帛书本“辇”作“连”。 3.《庄子·让王》:“民相连而从之。”《释文》:“司马云:‘连读曰辇。’”[2] “连”字“从辵车”,《说文》归于车部。段玉裁说:“‘联’‘连’为古今字,‘连’‘辇’为古今字,假‘连’为‘联’,乃专用‘辇’为‘连’。大郑当云‘连’今之‘辇’字,而云读为‘辇’者,以今字易古字,令学者易晓也。许不于车部曰‘连’古文‘辇’,而入之辵部者,小篆‘连’与‘辇’殊用。故云‘联,连也’者,今义也;云‘连,负车也’者,古义也。”[3]73所谓“‘连,负车也’者,古义也”,使人联想到“连山”名号出现的时代,人们很可能频繁经历着艰苦的交通实践。 炎帝曾经历长途远行。对于这种交通实践的历史记忆在上古文献中有所保留。如屈原《远游》:“指炎神而直驰兮,吾将往乎南疑。览方外之荒忽兮,沛罔象而自浮。祝融戒而还衡兮,腾告鸾鸟迎宓妃。”“直驰”句,王逸注:“将候祝融,与谘谋也。南方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对于“南疑”句,王逸解释:“过衡山而观九疑也。”[4]所谓“指炎神而直驰兮”,一作“指炎帝而直驰兮”[5]a卷五,b卷一、卷二。屈原笔下“炎帝”或者“炎神”“直驰”,“往乎南疑”而“览方外之荒忽”,正是远古先王交通行为的文化映象[6]。 传说黄帝以“轩辕氏”为名号。《史记》卷一《五帝本纪》:“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所谓“轩辕”得名缘由,一说“居轩辕之丘,因以为名,又以为号”②。一说“作轩冕之服,故曰轩辕”③。 “轩辕”,其实原义是指高上的车辕。《说文·车部》:“辕,辀也。”“辀,辕也。”“轩,曲辀藩车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谓曲辀而有藩蔽之车也。”“小车谓之辀,大车谓之辕。”“于藩车上必云曲辀者,以辀穹曲而上,而后得言轩。凡轩举之义,引申于此。曲辀所谓‘轩辕’也。”[3],以“曲辀”解释“轩辕”,正符合早期高等级车辆“曲辀”形制的考古学知识。 “轩辕氏”以及所谓“轩皇”“轩帝”被用来作为后人以为中华民族始祖的著名帝王黄帝的名号,暗示交通方面的创制,很可能是这位传说时代的部族领袖诸多功业之中最突出的内容之一。《文选》卷一班固《东都赋》写道:“分州土,立市朝,作舟舆,造器械,斯乃轩辕氏之所以开帝功也。”“舟舆”等交通工具的创造,被看作“轩辕氏之所以开帝功”的重要条件。交通事业的成就,也被理解为帝业的基础。李善注引《周易》曰:“黄帝、尧、舜氏刳木为舟,剡木为楫。”[7]31也将交通工具的发明权归于黄帝等先古圣王。 传屈原所作《楚辞·远游》中,可见“轩辕不可攀援兮”句,王逸在注文中也有比较明确的解释:“黄帝以往,难引攀也。轩辕,黄帝号也。始作车服,天下号之,为轩辕氏也。”[4]可见,“作舟舆”“作车服”,很可能是黄帝得名“轩辕氏”的主要原由。 黄帝传说往往与“雷”的神话有关。例如,所谓“黄帝以雷精起”④,“轩辕,主雷雨之神也”⑤,“轩辕十七星在七星北,如龙之体,主雷雨之神”⑥等说法,也反映了这样的事实。《淮南子·览冥训》说,先古圣王“乘雷车”⑦,《淮南子·原道训》又说:“电以为鞭策,雷以为车轮。”⑧雷声,正是宏大车队隆隆轮声的象征。司马相如《上林赋》“车骑雷起,隐天动地”[1],又张衡《周天大象赋》“车府息雷毂之声”[8]卷一四,以及《汉书》卷八七上《扬雄传上》和班固《封燕然山铭》所谓“雷辎”⑨,焦氏《易林》所谓“雷车”⑩等,同样也可以看作例证。 《史记》卷一《五帝本纪》写道:“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 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 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天下有不顺者,黄帝从而征之,平者去之,披山通道,未尝宁居。东至于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于空桐,登鸡头。南至于江,登熊、湘。北逐荤粥,合符釜山,而邑于涿鹿之阿。迁徙往来无常处,以师兵为营卫。官名皆以云命,为云师。置左右大监,监于万国。万国和,而鬼神山川封禅与为多焉。”[1]3~6所谓“监于万国”、“万国和”的局面的形成,有“诸侯咸来宾从”,“诸侯咸归轩辕”,“合符釜山”等交通活动为条件。而“轩辕”“抚万民,度四方”,“天下有不顺者,黄帝从而征之,平者去之,披山通道,未尝宁居”,“迁徙往来无常处”的交通实践,当然也为早期国家的形成准备了最重要的基础。黄帝不惮辛劳,游历四方,行踪十分遥远,他曾经东行至于海滨,登丸山与泰山;又西行至于空桐山,登鸡头山;又南行至于长江,登熊山、湘山;又向北方用兵,驱逐游牧部族荤粥的势力。非常的交通经历,成为体现执政能力的优越资质。 张衡《思玄赋》写道:“超轩辕于西海兮,跨汪氏之龙魚。闻此国之千岁兮,曾焉足以娱余?”所谓“超轩辕”,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宏远的理想。李善注:“《海外西山经》曰:轩辕之国,在穷山之际,不寿者八百岁。龙鱼陵居,在北,状如狸。在汪野北,其为鱼也如狸。汪氏国在西海外,此国足龙鱼也。”[7]~也暗示“轩辕”在传说时代是中原至“西海外”“穷山之际”在交通能力方面据有优势地位的卓越的圣王[9]。 《文献通考》卷二六〇《封建考一·上古至周封建之制》继黄帝事迹后说帝舜“巡守”:“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礼。”又写道:“按封建莫知其所从始也,三代以前,事迹不可考,召会征讨之事,见于《史记·黄帝纪》,巡守朝觐之事见于《虞书·舜典》,故摭其所纪以为事始。”[10]则以为黄帝“召会征讨之事”与帝舜“巡守朝觐之事”有类同之处。 二、帝舜“巡狩”传说 《史记》卷一《五帝本纪》记述,帝尧“就之如日,望之如云”之名望与权威的形成,与“彤车乘白马”的交通形式有关[1]15。他选用帝舜作为执政权力继承人,首先注意到他的交通能力:“尧使舜入山林川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尧以为圣,召舜曰:‘女谋事至而言可绩,三年矣。女登帝位。’”“舜入于大麓,烈风雷雨不迷,尧乃知舜之足授天下。”[1]22,38所谓“使舜入山林川泽”,“入于大麓”,直接理解,实际上是一种对于交通能力的测试。所谓“山林”,司马贞《索隐》:“《尚书》云‘纳于大麓’,《穀梁传》云‘林属于山曰麓’,是山足曰麓,故此以为入山林不迷。孔氏以麓训录,言令舜大录万几之政,与此不同。”[1]23显然《穀梁传》和《史记》的理解是正确的,而“孔氏”“以麓训录”,“令舜大录万几之政”之说不可信从。据《抱朴子·登涉》抱朴子曰:“大华之下,白骨狼藉。”言行走山林,其境险恶。“山无大小,皆有神灵。山大则神大,山小即神小也。入山而无术,必有患害,或被疾病及伤刺,及惊怖不安;或见光影,或闻异声;或令大木不风而自摧折,岩石无故而自堕落,打击煞人,或令人迷惑狂走,堕落坑谷;或令人遭虎狼毒虫……”这些严重威胁交通安全的诸多因素,使得“古中国人把无论远近的出行认为一桩不寻常的事”。他们“对于过分新奇过分不习见的事物和地方,每生恐惧之心”。在他们看来,“对我必怀有异心的人们而外,虫蛇虎豹,草木森林,深山幽谷,大河急流,暴风狂雨,烈日严霜,社稷丘墓,神鬼妖魔,亦莫不欺我远人”[11]5,56。在原始时代,对种种阻碍交通的“神灵”“患害”的克服,可以为当时社会“以为圣”,甚至被看作具有“足授天下”的资质,是符合早期交通史和早期文明史的实际的。 帝尧在位期间,已经令帝舜主持行政。而执政的重要方式,是交通行为“巡狩”:“尧老,使舜摄行天子政,巡狩。”[1]38关于“巡狩”的具体形式,《五帝本纪》有所记述: 于是帝尧老,命舜摄行天子之政,以观天命。舜乃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遂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辩于群神。揖五瑞,择吉月日,见四岳诸牧,班瑞。岁二月,东巡狩,至于岱宗,祡,望秩于山川。遂见东方君长,合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为挚,如五器,卒乃复。五月,南巡狩;八月,西巡狩;十一月,北巡狩:皆如初。归,至于祖祢庙,用特牛礼。五岁一巡狩,群后四朝。遍告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 裴骃《集解》:“郑玄曰:‘巡狩之年,诸侯见于方岳之下。其间四年,四方诸侯分来朝于京师也。’”[1]24~27也就是说,“巡狩”与“来朝”,是“天子”与“诸侯”自“京师”与“方岳之下”彼此交替的交通行为。对于“巡狩”四方的意义,张守节《正义》说:“王者巡狩,以诸侯自专一国,威福任己,恐其壅遏上命,泽不下流,故巡行问人疾苦也。”“巡狩”,是一种政治交通实践,通过这样的交通行为,使天下四方可以真正归为一统。 “尧老,使舜摄行天子政,巡狩”,以及“帝尧老,命舜摄行天子之政”,于是“岁二月,东巡狩……;五月,南巡狩;八月,西巡狩;十一月,北巡狩”的记载,是执行“天子”行政使命的程序性操作模式。《五帝本纪》记载:“尧立七十年得舜,二十年而老,令舜摄行天子之政,荐之于天。尧辟位凡二十八年而崩。”又说:“舜得举用事二十年,而尧使摄政。摄政八年而尧崩。”[1]30,38大致此“二十八年”间,推行着“五岁一巡狩,群后四朝”的制度。 帝舜的“巡狩”是有直接成效的。《史记》卷二《夏本纪》记载:“当帝尧之时,鸿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尧求能治水者,群臣四岳皆曰鲧可。尧曰:‘鲧为人负命毁族,不可。’四岳曰:‘等之未有贤于鲧者,愿帝试之。’尧听四岳,用鲧治水。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于是帝尧乃求人,更得舜。舜登用,摄行天子之政,巡狩。行视鲧之治水无状,乃殛鲧于羽山以死。天下皆以舜之诛为是。于是舜举鲧子禹,而使续鲧之业。”[1]50“巡狩”而“行视……”,促成了影响“天下”“下民”生存安危的重大决策。 帝舜的生命竟然结束于“巡狩”途中:“舜年二十以孝闻,年三十尧举之,年五十摄行天子事,年五十八尧崩,年六十一代尧践帝位。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1]44 三、“禹行”九州,“东巡狩,至于会稽而崩” 传说中接受帝舜的委命“续鲧之业”的“鲧子禹”,治水大业的成功,与辛劳奔走的交通实践联系在一起。《史记》卷二《夏本纪》记载:“禹乃遂与益、后稷奉帝命,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傅土,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禹伤先人父鲧功之不成受诛,乃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檋。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国家经济管理与行政控制的交通规划也因此成就:“食少,调有余相给,以均诸侯。禹乃行相地宜所有以贡,及山川之便利。”[1]51 由此我们或许可以说,早期国家的经济地理与行政地理格局的形成,是以交通地理知识为基础的。 前引“禹乃行相地宜所有以贡,及山川之便利”,这一“行”的举动,《史记》卷二《夏本纪》引《禹贡》这样记述了其路线:“禹行自冀州始。冀州……;沇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道九山”,“道九川”,“于是九州攸同,四奧既居,九山刊旅,九川涤原,九泽既陂,四海会同。”[1]52,54~56,58,60~65,67,69,75据裴骃《集解》引孔安国曰,“四奥既居”,“四方之宅已可居也”。“九山刊旅”,“九州名山已槎木通道而旅祭也”。“九川涤原”,“九州之川已涤除无壅塞也”。“九泽既陂”,“九州之泽皆已陂障无决溢也”[1]75。这些成就,首先有益于社会经济秩序与国家行政控制的稳定。而这一局面的实现,又有交通建设的保障。“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于是帝锡禹玄圭,以告成功于天下。天下于是太平治。”[1]77政治的“成功”,“天下”的“太平治”,因交通实践的努力成就了基础。 人们自然会注意到,“禹行”所遵循的方向,正大略与帝舜“摄行天子政,巡狩”时“东巡狩……南巡狩……西巡狩……北巡狩……”的路线,即现今通常所谓顺时针的方向一致。 禹的功业与执政能力得到承认,竟然主要由于他通过交通实践表现出来的勤恳。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禹也在“巡狩”的行程中结束了他的人生。《史记》卷二《夏本纪》记载了他政治生涯亦可谓交通生涯的结束: 十年,帝禹东巡狩,至于会稽而崩。[1]83 这是明确言“帝禹”“巡狩”的记录。“崩”于“巡狩”途中的帝王,除了帝舜、帝禹外,后世还有继承者。 四、周天子“巡狩”记录 《诗·周颂·时迈》序:“时迈,巡守告祭柴望也。”郑玄注:“巡守告祭者,天子巡行邦国,至于方岳之下而封禅也。《书》曰: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遍于群神远行也。”孔颖达疏:“武王既定天下,巡行其守土诸侯,至于方岳之下,作告至之,祭柴祭昊天,望祭山川,安祀百神,乃是王者盛事。周公既致太平,追念武王之业,故述其事而为此歌焉。”[12]如果此说成立,则周天子以“巡守”行为继承了“帝禹”的行政方式。有关周天子“巡狩”途中去世事,见于《史记》卷四《周本纪》的记载:“昭王南巡狩不返,卒于江上。”11 随后,周穆王“周行天下”的事迹见于《左传·昭公十二年》[13]。《史记》卷五《秦本纪》:“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缪王,得骥、温骊、骅骝、 耳之驷,西巡狩,乐而忘归。”[1]《史记》卷四三《赵世家》:“缪王使造父御,西巡狩,见西王母,乐之忘归。”[1]都明确称“西巡狩”。对于周穆王“西征”行迹,有不同的说法。有以为西王母活动于青海12。或说周穆王所至昆仑即今阿尔泰山13。或说周穆王所至“玄池”即“咸海”。而《穆天子传》随后说到的“苦山”“黄鼠山”等,则更在其西14。或说西王母所居在“条支”15。也有学者认为,周穆王已经到达了波兰平原16。尽管对周穆王西征抵达的地点存在争议17,但是这位周天子曾经经历西域地方,是许多学者所认同的[14]。不过,《史记》中虽《秦本纪》和《赵世家》说到这位帝王的“西巡狩”经历,但是在《周本纪》中却没有看到相关记载。 五、秦始皇的“巡”“行”“游” 秦始皇实现统一,继秦王政时代的三次出巡之后,曾有五次出巡。不过,《史记》有关秦史的记录中称“巡”,称“行”,称“游”,不称“巡狩”。这应当是依据《秦记》的文字[15]。 如《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记载:“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18“二十九年,始皇东游。”19“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20多用“巡”“行”“游”等字而不称“巡狩”,或许体现了秦文化与东方六国文化的距离。 不过,仍然有学者将这种交通行为与传说中先古圣王的“巡狩”联系起来。《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记载“二十九年,始皇东游”,“登之罘,刻石”,其文字开篇就写道:“维二十九年,时在中春,阳和方起。皇帝东游,巡登之罘,临照于海。”关于所谓“时在中春”,张守节《正义》:“中音仲。古者帝王巡狩,常以中月。”[1]~明丘浚撰《大学衍义补》卷四六《治国平天下之要·明礼乐》就秦始皇实现统一之后的第一次出巡“秦始皇二十七年,巡陇西、北地,出鸡头山,过回中”有所论说:“臣按:有虞之时,五年一巡守,周十有二年,王乃时巡,所以省方观民,非为游乐也。然又必以四岳为底止之地,出必有期,行必有方,未有频年出行,游荡如始皇者也。今年巡陇西、北地,至回中。明年上邹峄。继是渡淮浮江至南郡,登之罘,刻碣石门,至云梦,上会稽,直至沙丘崩而后已。”21论者以为帝舜和周天子的“巡”是“省方观民”,秦始皇的“巡”则是“游乐”“游荡”,这样的指责当然是缺乏说服力的。但是指出秦始皇“频年出行”,背离了先古圣王“出必有期,行必有方”的对出巡密度和出巡规模予以适当节度的传统,又是有一定道理的。 秦始皇出巡的目的,有“抚”“览”即视察慰问等因素,但炫耀权力也是重要动机。向被征服地方展示“得意”,是“巡”“行”“游”的主题之一。曾经作为秦中央政权主要决策者之一的左丞相李斯被赵高拘执,在狱中上书自陈,历数七项重要功绩,其中包括“治驰道,兴游观,以见主之得意”[1]。平民面对这种权力炫耀形式的反应,可见项羽所谓“彼可取而代也”[1],刘邦所谓“大丈夫当如此也”[1],都说明这种“见”帝王之“得意”的成功。秦二世以为,这种出巡的目的是“示强”,以实现“威服海内”的效应。《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二世与赵高谋曰:‘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附。先帝巡行郡县,以示强,威服海内。今晏然不巡行,即见弱,毋以臣畜天下。’”于是,“春,二世东行郡县。”[1]秦二世的出巡[16],即试图仿效“先帝”,以“巡行”显示的“强”和“威”,保障最高政治权力的接递。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所谓“始皇巡陇西、北地”,“始皇巡北边”,“先帝巡行郡县”,秦皇帝巡游与先古圣王“巡狩”在形式上的继承关系,是明显的。《史记》卷一《五帝本纪》帝舜“岁二月,东巡狩”事,张守节《正义》:“王者巡狩,以诸侯自专一国,威福任己,恐其壅遏上命,泽不下流,故巡行问人疾苦也。”说“王者”“巡行”就是“王者巡狩”。 六、“巡狩”:儒学礼仪化宣传与史家实证性考辨 有关上古圣王“巡狩”事迹的传说,儒学文献有经典性记述。如《尚书·舜典》“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岳”,“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五载一巡守”[12]。又《礼记·王制》:“天子五年一巡守。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东巡守之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南巡守之礼。十有一月,北巡守至于北岳,如西巡守之礼。”[12]~而《史记》卷一《五帝本纪》:“二月,东巡狩,至于岱岳。”“五月,南巡狩;八月,西巡狩;十有一月,北巡狩。”“五岁一巡狩。”叙说大体是一致的。 对于帝舜四时“巡守”“巡狩”四方的说法,或说“顺天道”22,或说“通乎人事”23,或说“随天道运行”,有益于以“四时成”之季节秩序促成“万国宁”的政治功业24。然而亦有学者对暑季南行、寒日北行情形提出质疑。《邵氏闻见后录》卷一〇写道:“舜一岁而巡四岳。南方多暑,以五月之暑而南至衡山。北方多寒,以十一月之寒而至常山。世颇疑之。”25清人秦笃辉《易象通义》卷二:“朱氏震谓《夏小正》十一月万物不通,则至日闭关后不省方,夏之制也。周制十一月北巡狩,至于北岳矣。此说非是。孔子从周,决不以夏正取象。据此周实以至日闭关后不省方,十一月北巡狩之说,未可信矣。”26也对“十一月北巡狩”事提出质疑。 对于帝舜“巡狩”天下是否可以一年中遍及四方,学者有所讨论。宋黄伦《尚书精义》卷三:“伊川曰:自岁二月已下言巡守之事,非是当年二月便往,亦非一岁之中遍历五岳也。”27宋林之奇《尚书全解》卷二《舜典》对于“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礼”有如下理解:“岱宗礼毕则南巡守,以五月至于南岳,其柴望秩于山川以下,皆如岱宗之礼。八月西巡,十有一月朔巡,礼亦皆然。曰岱礼,曰西礼,曰如初,皆史官之变文也。北岳礼毕,然后归于京师。盖一岁而巡四岳也。胡舍人则疑之,以谓计其地理,考其日程,岂有万乘之尊,六军之卫,百官之富,一岁而周万五千里哉?此说殊不然。叔恬问于文中子曰:舜一岁而巡守四岳,国不费而民不劳,何也?文中子曰:仪卫少而征求寡也。夫惟仪卫少而征求寡,故国不费而民不劳。元朔六年冬十月,勒兵十余万北巡朔方,东望缑山,登中岳少室,东巡海上,还封泰山,禅梁父,复之海上,并海北之碣石,历西朔方九原,以五月至于甘泉,周万八千里。夫武帝仪卫可谓多矣,征求可谓众矣,尚能八月之间,周历万八千里。而舜则仪卫少而征求寡,岂不能周历万五千里乎?胡氏之说不可为据。”28王夫之《尚书稗疏》卷一“巡守”条说:“巡守之不可一年而遍,势之必然。虽有给辨,无所取也。”他认为,“乃由河东以至泰安,由泰安以至嵩县,由华州以至易北,皆千里而遥,吉行五十里,必三旬而后达。祁寒暑雨,登顿道路,天子即不恤己劳,亦何忍于劳人邪?……而一岁遍至四岳,则必不尔。抑或五载之内,初年春东巡,次年夏南巡,又次年秋西巡,又次年冬北巡。”他还就儒学经典中的成说提出质疑:“《王制》亦有一岁四巡之说,要出于汉儒,不足深信。”29 朱熹对上古“巡守”历史记忆的合理性,进行了某种历史主义理念的分析。《朱子语类》卷七八《尚书一·纲领》“舜典”条: 或问:“舜之巡狩,是一年中遍四岳 否?” 曰:“观其末后载‘归格于艺祖,用特’ 一句,则是一年遍巡四岳矣。” 问:“四岳惟衡山最远,先儒以为非今 之衡山,别自有衡山,不知在甚处?” 曰:“恐在嵩山之南。若如此,则四岳 相去甚近矣。然古之天子一岁不能遍及四 岳,则到一方境上会诸侯亦可。《周礼》有此 礼。”[17] 古来“四岳”的空间坐标定位与后世不同[18],确实是考察帝舜是否可以“一年遍巡四岳”时必须注意到的历史条件。 先古圣王“巡狩”故事为什么后世难以理解,应当有这一行政方式并没有被严格沿承方面的原因。有学者指出,“巡狩”是“封建”时代的历史遗存。而推行“郡县之制”后,已“不必”袭用“巡狩”方式。明丘浚撰《大学衍义补》卷四六《治国平天下之要·明礼乐》写道:“《虞书》:‘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乃复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礼。’臣按:先儒有言,巡守所以维持封建,后世罢封建以为郡县之制,万方一国,四海一家,如肢体之分布,如心手之相应,万里如在殿廷,州县如在辇毂,挈其领而裘随,举其纲而网顺。政不必屈九重之尊,千乘万骑之禁卫,百司庶府之扈从,以劳民而伤财也。茍虑事久而弊生而欲有以考察而振作之,遣一介之臣,付方尺之诏,玺书所至,如帝亲行,天威不违,天颜咫尺,孰敢懈怠哉?然则帝舜巡守非欤。臣故曰:巡守,所以维持封建也。”按照这一说法,“巡守”适用于“封建”行政,“郡县之制”实行之后,“万方”“四海”一统,则“劳民而伤财”的“巡守”方式不得不更新。论者又引吕祖谦曰:“巡守之礼,此乃维持治具,提摄人心,圣人运天下妙处。大抵人心久必易散,政事久必有阙。一次巡守,又提摄整 一次,此所以新新不已之意。然唐虞五载一巡守,周却十二年,何故?盖周时文治渐成,礼文渐备,所以十二年方举巡守之事。此是成王知时变识会通处。”自“唐虞”而“周”,“巡守”间隔从“五载”变更为“十二年”,也显现出“时变”。论者又发表了自己如下判断:“臣按:吕氏谓舜五载巡守,周十二年巡守,为成王知时变识会通。臣窃以谓在虞时则可五载,在周时则可十二年,在后世罢封建,立州郡之时,守令不世官,政令守成宪,虽屡世可也。在今日时变会通之要,所以提摄整 之者,诚能择任大臣,毎五年一次,分遣巡行天下,如汉唐故事,虽非古典,亦古意也。”30后世特派大臣“分遣巡行天下”的形式,仍体现上古“巡狩”之“古意”。 考察“巡狩”古事,可能提供最可靠的证据的自然是考古工作。但是,发现和理解上古交通行为的考古学遗存,有一定的工作难度。若干试探性的分析[19],也需要更多的论据验证。不过我们应当注意到,考古发现的早期交通遗迹虽保留信息有限,但是文化意义十分重要。今后考古工作的收获,将以新的学术发现推进早期交通史和早期文明史的研究,这是没有疑议的。(本文撰写得到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杨继承的帮助,谨此致谢。) 注释 ①李学勤《周易溯源》就“三兆”“三梦”各有讨论,他说:“所谓三兆之法,孙诒让《周礼正义》认为是三种卜法的占书,是有道理的。”“三梦之法,可能也是三种梦占的书。”“三易”,则是《连山》《归藏》《周易》。李学勤说,“《连山》、《归藏》、《周易》,和三兆、三梦一样,是三种不同的占书。”李学勤:《周易经传溯源》,长春出版社年版,第30~37页;《周易溯源》,长春出版社年版,第40~47页。②司马贞《索隐》引皇甫谧云。《史记》第1~2页。③泷川资言《史记会注考证》:“博士家本《史记异字》引邹诞生音云:‘作轩冕之服,故曰轩辕。’”参看日本学者水泽利忠校补:《史记会注考证校补》,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版,第1页。④《艺文类聚》卷二引《河图帝纪通》,参看唐欧阳询撰,汪绍楹校:《艺文类聚》,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版,第34页。⑤《太平御览》卷五引《春秋合诚图》,宋人李昉等撰:《太平御览》,中华书局用上海涵芬楼影印宋本年复制重印本,第26页。⑥《太平御览》卷六引《大象列星图》,《太平御览》第29页。《史记》卷二七《天官书》:“轩辕,黄龙体。”张守节《正义》:“轩辕十七星,在七星北。黄龙之体,主雷雨之神。”⑦笺释:“陶方琦云:《御览》九百三十引正文作‘乘云车’,引许注作‘云雷之车’。”张双棣撰:《淮南子校释》,北京大学出版社年版,第、页。⑧高注:“雷,转气也,故以为车轮。”《淮南子校释》第18、28页。⑨《汉书》,中华书局年版,第页;《北堂书钞》卷一一七引班固《封燕然山铭》,中国书店据光绪十四年南海孔氏刊本年影印本。⑩如《焦氏易林》卷三《否·困》:“白日阳光,雷车避藏。云雨不行,各自止乡。”艺文印书馆年版。11《周本纪》记述:“其卒不赴告,讳之也。”张守节《正义》:“《帝王世纪》云:‘昭王德衰,南征,济于汉,船人恶之,以胶船进王,王御船至中流,胶液船解,王及祭公俱没于水中而崩。其右辛游靡长臂且多力,游振得王,周人讳之。’”《史记》第~页。12《汉书》第页卷二八下《地理志下》:金城郡临羌县,“西北至塞外,有西王母石室、僊海。盐池北则湟水所出,东至允吾入河,西有须抵池,有弱水、昆仑山祠。”《史记》第页卷一二三《大宛列传》:“太史公曰:《禹本纪》言河岀昆仑。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13余太山说:“穆天子西征的目的地是‘昆仑之丘’”,“《穆天子传》所见昆仑山应即今阿尔泰山,尤指其东端。”又指出,“《穆天子传》所载自然景观和人文、物产与欧亚草原正相符合。”《早期丝绸之路文献研究》,商务印书馆年版,第6~8页。14对于《穆天子传》中“天子西征至于玄池”的文句,刘师培解释说,“玄池”就是今天位于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之间的咸海:“玄池即今咸海。《唐书》作雷翥海。”“今咸海以西,波斯国界也。”《穆天子传补释》,《刘师培全集》,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年版,第页。15《史记》第~页卷一二三《大宛列传》:“传闻条枝有弱水、西王母,而未尝见。”16顾实推定,周穆王出雁门关,西至甘肃,入青海,登昆仑,走于阗,登帕米尔山,至兴都库什山,又经撒马尔罕等地,入西王母之邦,即今伊朗地方。又行历高加索山,北入欧洲大平原。在波兰休居三月,大猎而还。顾实认为,通过穆天子西行路线,可以认识上古时代亚欧两大陆东西交通之孔道已经初步形成的事实。《穆天子传西征讲疏·读穆传十论》,中国书店年版,第24页。17这样的认识是有道理的:“在汉文典籍中,西王母多被置于极西之地。”“《穆天子传》和后来的《史记》等书一样,将西王母位置于当时所了解的最西部。”余太山:《早期丝绸之路文献研究》第15页。有学者注意到“西王母之邦由东向西不断推进的过程”,指出:“这一过程恰好与我国对西方世界认识水平加强的过程相一致,是我国对西方世界认识水平加深的一种反映。”杨共乐:《早期丝绸之路探微》,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年版,第42页。18《史记》第~页。泰山刻石称“亲巡远方黎民”,“周览东极”;琅邪刻石称“东抚东土”,“乃抚东土”。《史记》第~页。19之罘刻石称“皇帝东游,巡登之罘,临照于海”;“维二十九年,皇帝春游,览省远方”。《史记》第~页。20《史记》第页。会稽刻石称“三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史记》第页。21丘濬又联系汉武帝、隋炀帝的出巡史事发表了历史评论:“其后汉武、隋炀,亦效尤焉。汉武幸而不败,然海内虚耗,所损亦多矣。炀帝南游,竟死于江都。说者谓二君者假望秩省方之说,以济其流连荒亡之举,千乘万骑,无岁不出,遐方下国,无地不到,至于民怨盗起,覆祚殒身,曾不旋踵。虽秦、隋所以召亡者,固非一端。然傥非游荡无度,则河决鱼烂之势,亦未应如是其促也。”文渊阁四库全书本。22宋人史浩《尚书讲义》卷二:“此舜作行幸之法也。五月必至南方,八月必至西方,十有一月必至北方,各以其时也。以其时者,顺天道也。”文渊阁四库全书本。23宋人薛季宣《浪语集》卷三〇《遁甲龙图序》:“帝尧平秩四序,有虞齐政玉衡,夏南巡,祁寒北狩,岂无天道?通乎人事而已。”清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配清文津阁四库全书本。24宋人黄伦《尚书精义》卷三:“无垢曰:二月东巡,五月南巡,八月西巡,十有一月朔巡,盖随天道运行,而合春分、夏至、秋分、冬至之节以有事也。天道一变而运于上,君道一变而运于下,天人交际,辅相裁成,弥纶范围于不言之中,而四时成矣,万国宁矣。”文渊阁四库全书本。25邵博随即还汉武帝的巡行:“《汉书·郊祀志》:武帝自三月出行封禅,又并海至碣石,又巡辽西,又历北边,又至九原,五月还甘泉,仅以百日行八千余里,尤荒唐矣。”宋人邵博撰,刘德权、李剑雄点校:《邵氏闻见后录》,中华书局年版,第75页。26清湖北丛书本。27文渊阁四库全书本。28元人吴澄《书纂言》卷一:“文中子曰:舜一岁而巡四岳,国不费而民不劳,何也?仪卫少而征求寡也。林氏曰:汉武帝元朔初,东巡海上,还封泰山,并北海之碣石,历朔方、九原,以至甘泉。武帝仪卫征求多矣,八月之间尚行一万八千里。则舜一岁而巡四岳可知也。”文渊阁四库全书本。29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对于“一岁之中徧历五岳”持否定态度的又有宋人章如愚编《群书考索》续集卷四《经籍门·书》:“舜五载一巡守。陈曰前言:岁二月东巡守,五月南巡守,八月西巡守,十有一月北巡守,非谓之遍历四岳也,但五岁之间以一巡守为率尔。”文渊阁四库全书本。30论者还写道:“时异世殊,上古之时风气淳朴,人用未滋,故人君所以奉身用度者,未至于华靡。故其巡行兵卫可以不备,而征求不至于过多。后世则不然,虽时君有仁爱之心,恭俭之德,然兵卫少则不足以防奸,征求寡则不足以备用,不若深居九重,求贤审官,内委任大臣以帅其属,外分命大臣以治其方,则垂拱仰成,不出国门而天下治矣。”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参考文献 [1]〔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 [2]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会典[M].济南:齐鲁书社,. [3]〔汉〕许慎撰,〔清〕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4]〔宋〕洪兴祖撰.楚辞补注[M].北京:中华书局,. [5]a〔宋〕朱熹.楚辞集注[O].文渊阁四库全书本;b〔明〕陈第.屈宋古音义[O].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6]王子今.神农“连山”名义推索[M]//炎黄文化研究(第11辑).郑州:大象出版社,. [7]〔梁〕萧统编,〔唐〕李善注.文选[M].北京:中华书局,. [8]〔明〕张溥辑.汉魏六朝百三家集[O].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9]王子今.轩辕传说与早期交通的发展[M]//炎黄文化研究(第8辑).郑州:大象出版社,;黄陵文典·黄帝研究卷.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 [10]〔元〕马端临撰.文献通考[M].北京:中华书局,. [11]江绍原.中国古代旅行之研究:侧重其法术的和宗教的方面[M].上海:商务印书馆,. [12]〔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M].北京:中华书局,. [13]〔晋〕杜预.春秋左传集解[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14]王子今.前张骞的丝绸之路与西域史的匈奴时代[J].甘肃社会科学,(2). [15]a王子今.《秦记》考识[J].史学史研究,(1);b王子今.《秦记》及其历史文化价值[M]//秦文化论 丛(第5辑).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秦文化论丛选辑.西安:三秦出版社,. [16]王子今.秦二世元年东巡史事考略[M]//秦文化论丛(第3辑).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 [17]〔宋〕黎靖德编,王星贤点校.朱子语类[M].北京:中华书局,. [18]a王子今.关于秦始皇二十九年“过恒山”——兼说秦时“北岳”的地理定位[M]//秦文化论丛(第11辑).西安:三秦出版社,;b.王子今.《封龙山颂》及《白石神君碑》北岳考论[J].文物春秋,(4). [19]王子今.甘泉方家河岩画与直道黄帝传说——上古信仰史与生态史的考察[M]//陕西历史博物馆馆刊(第21辑).西安:三秦出版社,. 欢迎原创投稿, |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jiangdushizx.com/jdzx/12587.html
- 上一篇文章: 是真的独生子女或无法全额继承爸妈房产
- 下一篇文章: 蝶恋花你巡逻在我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