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换了地方上班后，一直觉得工作挺累的，所以每天一到家，我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晚饭，不想再动弹。

这天，我正盯着电视看，在厨房忙晚饭的父亲走过来说：“我买了些大葡萄，你吃不吃？”

“行啊，你帮我洗几个。”我回答着，眼睛并没有离开电视，其实我也只是玩笑，因为父亲从来没为我这样做过。

不一会，父亲端着一个盘子过来，里面有十几个又大又亮的青葡萄，灯光下的光泽让这些葡萄像一个个尤物，让人唾涎欲滴。我随手拿起一个送到嘴里，不过，在葡萄即将到嘴的那一刻，感觉有些不对劲：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主动为我洗过葡萄，并端到我面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父亲的样子，像有话要对我说，只是暂时不愿意说出来，带着心里的狐疑，我吃下了葡萄。“爸，很甜哎，您现在越来越会买东西了。”我笑着看着父亲，又拿起来第二颗。

父亲脸上原本是没有表情的，不过，听完我的话后，他的脸上即刻浮现了抑制不住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于我，在刹那竟有陌生感，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着父亲笑了。灯光下，父亲两鬓的白发有点刺我的眼，毕竟父亲已经66岁了，我只顾着自己的工作，很少像今天这样看父亲，父亲老了。

那个晚上，父亲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只是没说有什么事。

两天后我回到家，父亲告诉我，他买了大面包。我一看那皮厚孔大的样子，就知道味道不怎么样，但当着父亲的面，还是欣喜地拿了回家。

没想到，此后父亲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给我买东西似乎成了他的嗜好。几乎每次我吃过晚饭，父亲都有东西让我带回家，今天是面包，明天是橘子，后天是包子，有时会是两棵青菜，给我第二天早上下面用。我心里有些纳闷，但老爷子心情好，我也就都悉数接纳，拿的时候不忘给他一个笑容，次日再跟他说，我是怎么将这些消灭的，哪种包子的味道比较好。每到这时，我都能看到他的满足感。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我一直等父亲跟我说，但他始终没有提，而我也没有发现出什么异样。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地趁他出去散步，问了母亲。

“哪有什么事呀，”母亲说，“平时你到家也不怎么说话，可能工作忙了累了，不想多说，但你爸想知道你工作顺不顺心，又不敢明着问你，那天你吃葡萄时夸他会买东西了，他觉得你会表扬人了，这应该是你的一个进步。他买的东西你都接受，他认为你比以前懂得会做人了，这是你人际关系的一个进步。自从他给你买了东西后，你第二天都会回来跟他提到吃的东西，他觉得你会感恩了……”

母亲说着诸如种种，我有些无地自容了，我自己的父亲，竟然要通过察颜观色来了解我的工作生活状态。于他，我是如此地残忍，我连每天在饭桌上和他多说几句话都没有做到。

父亲还是经常会给我买这买那，我悉数收纳，不过，我在餐桌上不再是只顾自己吃饭，而是经常讲各种各样的事情，客户告诉我的，单位里发生的，我都说。渐渐的，聊天成了我们父女俩餐桌上的必修课，父亲再也不用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观察我，揣摸我工作生活是否如意了。这才是一个家庭该有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