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把油漆弄上楼之后,打电话向油漆经销商投诉那个送油漆的家伙。对方很重视:“按规定我们是应该把油漆送上门的,这样好不好,这三十元的运费由我们出,下午我们就派工人上门为你喷漆。”下午,我在家等着,来了两个工人,带着喷漆设备,交代了注意事项后,我就回去上班了。大约两个多小时以后,我接到工人“喷好了,我们走了。”“我这就过来,等我一下好吗?”不行,我们很忙。得,又是一个牛人。我赶回家,推开门,乍一看还可以,粉蓝粉蓝的很好看。仔细一看,完了,喷得是深一块浅一块,门窗啊、柜子啊,虽然用报纸护住,可还是无一例外被喷上了蓝色的小点。我几乎要晕倒,立即联系经销商,人家还是很客气:“我们呆会派人来看。”来看了之后,又说:“我们派工人给你解决。”我自认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人家愿意解决问题,自然不再追究。可是我等啊等啊,一个星期了,连个工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再打电话过去,又换了一个接线生,我费尽口舌将情况反映清楚了,她说,我帮你问问领导哦。这一问又没了下文。我那个急啊,眼看就这么拖着,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再这么拖下去,和冬冬合住的房子眼看着又要交房租了。一气之下,我打了n个区消协、市消协、报社、电视台,也不知道哪个部门起了作用,总之第二天就有工人上门帮我解决问题。看着即将完工的家,心里感叹:这年头,真是人善被人欺呐。(九十四)眼看房子的硬装修已经基本完成,冬冬嚷嚷着要去看。我那时侯被成就感充斥着,自我膨胀,谁提出要看我的房子,我是任劳任怨带着人家去。那天下班早,我带着冬冬去看我的新房子,正介绍着,张语给冬冬打电话,说没带家门钥匙。冬冬说:“那你到蓝的新房子这来吧,呆会我们一起回去。”不一会,张语来了。自从他让我别挑拨离间后,我就没跟他说过话,难得他看得起我肯踏进我的家门,我自然不计前嫌比较热情的接待。晚上,冬冬来敲我的房门:“方便出来一下吗?张语有事想找你。”我披上外套来到客厅,张语正坐在饭桌前抽烟,满屋子烟味,我想把窗户打开,又怕人家误会,只好在一片烟雾之中坐下。“找我有事?”“是这样的。张语想和朋友合伙开个餐厅,想请你帮着参谋参谋。”见张语比较深沉没开口,冬冬怕冷场,就插了一句。“哦,我不太懂啊。我只知道我们公司楼下的餐厅每天中午去吃饭都要等座位。”“我们才不会弄这种面向小职员的小馆子呢,我们想做上规模的。”张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奶奶的,那你让我个小职员帮你参谋什么,我心里那个气哇,“小餐厅我都不了解了,上规模的就更不行了。”“是这样”,张语向我解释,“火车站附近有一个商住楼在招商,一楼的门面房做餐饮很不错,我和几个朋友想盘下来开个中餐厅,主要针对商务宴请。”“很好啊,祝你们成功。”“但是资金方面可能有点紧张,你想,要盘下门面,还要装修、买设备、招人、打广告大约需要万左右的投入。我们三个人,每人出万。”张语很认真的将一份预算表递给我,看来还真是笔不小的生意。“大投入大收益嘛。”我听到现在也没明白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是这样的,我把以前的资产变现,大约能凑到万,还有50万,你能不能借给我,利息方面,不会让你吃亏的。”我本来张开嘴巴打呵欠,听了这话,嘴巴差点就合不上。我看起来很像有钱人吗?怎么人家问我借钱开口就是50万?心里琢磨:莫非他到我房间时,看到了我和猴子姐姐跑车的合影,老天,和好车照张相,并不等于好车就是我的。“你把我卖了,都卖不到这么多钱。”我开了个玩笑。“我知道你很为难。你不相信我,但你总相信冬冬吧。”冬冬这个傻丫头立即配合着点头,“三个月之后,酒店开起来,我还你60万。”“关键是我没有啊。我现在一直没买家具、家电,就是没有钱啊。再说,即使有,我再怎么不可能有50万啊?”“或者换个方式呢?你把房子抵押出去,所有的利息都算我的,本金我双倍还给你。”“怎么可能?我房子本身就是有贷款的啊。”我觉得这个男人都要失去理智了。“算了,但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九十五)从这之后,我和张语之间又不讲话了,不知道是我自己小心眼还是什么,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就不像是问我借钱未遂,而是我欠他钱没还。当房子的硬装修结束后,口袋里已经没几毛钱了。那段时间,我热衷于逛家居市场,看到美梦思的一款软床,顿时心生爱意,价格对我来说有点高,要将近0元。我坐在休息区思考,买还是不买?我这个人有点迷信,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找个硬币自己掷,正面代表一个结果,反面代表另一个结果。掷了五次,三次老天同意我买,于是我一咬牙、一跺脚,刷卡买下。后来得知自己的信用卡居然有个个叫样样行的功能,元的透支可以分成10期来还,一个月还(当然要加手续费的)。当即惊喜不已,又跑去苏宁买了一个上中下三层的大冰箱和一个LG的液晶电视,如此一来,我欠下了1万七千多元的债务。每月要还一千八百元,再加上房贷,我基本沦陷为一个房奴+卡奴。奴隶做了两个星期,终于受不了了。没办法接竿而起,只有天天跑去问会计,最近公司有没有什么发钱计划?会不会提前发季度奖金?可惜得到答案全部都是否定。只有我们部门发了块钱钱的超市券,当天就被我拿到网上变现。(九十六)没钱自然心烦,在超市精打细算,买了一份炒面、一盒酸奶、几个苹果,准备当作自己的晚餐。回到家,吃了一个苹果,但看着油腻腻的炒面实在没有食欲。张语就问我:“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在银行工作。”“没有啊。”我想了一下。“好象叫什么文的,”听冬冬提起过。张语显然做过功课。“哦,你是说阿文啊。她是他们公司战略投资部门的,与银行打交道比较多。”“她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银行的人,我们想贷款。贷六十万吧,那十万你们俩分。”张语又出招了。为了避免他说我不帮忙,当面我就给阿文打电话。“我一个朋友,想找银行贷点款,60万左右,有没有可能?”我开门见山。“有抵押物吗?”阿文问。“人家问有没有抵押物、房产、汽车什么的?”我转问张语。他摇头。“没有。”我对阿文说。“他有固定工作吗?”“没有。”“他有还款能力吗?”“不知道。”“那贷个屁啊,这样也能贷款,全国人民都找银行借钱去了。”阿文在那头骂,我不好意思转述了。挂了电话,我只对他说:“你这种情况可能贷不起来。”“妈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想当年,不管是在大连还是在青岛,我都是个呼风唤雨的角儿。”不知道他口中的犬,是指我,还是指阿文。张语可能意识到了失态,赶忙补救:“对不起啊,我只是急了点,想想到南京这么久了,还是一事无成,让冬冬跟着我吃苦,我心里真是难受。”总算应付完了张语,回到房间。环顾四周,琢磨着还有什么闲置物品可以上网去卖,找到若干年前,田飞送给我的一枚小小的铂金戒指,打算上网标价,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买。我的窗户正对着对面楼的厨房,不知道哪家在炸带鱼,浓重的油烟飘进房间,让我感觉愈加难受。发了个消息给关杰:最近挺烦的,有空聊聊吗?很快,他回复了: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吧,在云中小雅?说老实话,他回我消息从来没有这么及时主动过,我心里那个高兴啊,多日以来的烦闷似乎一扫而空。本来都把隐形眼睛卸下来了,又赶紧匆匆给带上,在紧张的时间里试了n套衣服,终于选择了修身效果很好的微喇牛仔裤和酒红色V领薄针织衫,配上新买的真美诗高跟鞋,裤脚正好盖住鞋跟的2/3。

“打扮这么漂亮出门啊?”冬冬跟我打招呼。“是啊,约了朋友吃饭。”“不会是男朋友吧?”冬冬笑道,最近倒真的很少看她笑。“可持续发展哦。”我心情极好的出了门。(九十七)刚出门,天空飘了点小雨,初春的雨总是跟人带来希望。坐在出租车上,看雨刮器反复地刷着玻璃,心里莫名的有一丝紧张。由于是旋转餐厅,我每次踏进云中小雅就总觉得有点找不着北。巨大的玻璃窗外是金陵城的夜景,从五十几层的高楼往下看,有种迷离的美。关杰向我挥手,我看见了,嘴角上翘心情飞扬。上前一步,才看清楚原来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我有点纳闷的走上前,他介绍:“蓝,这是我太太。”真是被人敲了一闷棍的感觉。胸口仿佛塞了棉花,透不过气。我怔了半天,才说:“你好。”整个吃饭,面前的这对夫妻一直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没有过分亲热让我这个外人难堪。但我的耳边却一直有个声音:他结婚了,他结婚了,人家是俩口子。真的什么也吃不下,但不吃又仿佛心里有鬼,硬生生将一盘腊味煲仔全部塞进肚子。借口有事要先走,关杰对她说:“我送蓝一下,下雨了,你在这等看看杂志我吧。”外面的雨下得愈加大了。我们一路沉默着。车开得很慢,CD里播放的是《寂寞在唱歌》: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我一直在,很认真很认真地听着。突然间,很想家。一受伤就想家,不知道是不是人的本能?到了家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艰难地开口:“我们谈恋爱四年,结婚四年,感情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淡,我在外面应酬也好,逢场作戏也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老婆。但是自从遇到了你,我越来越强烈的意识到,自己是有老婆的,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突然间觉得很愤怒,脱口而出:“你有没有老婆,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必解释那么多!”冒着雨冲进单元门,身后的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飘散。我扶着楼梯,眼泪终于滑落,真的很久没有为一个男人哭过了。后来,我将那天晚上的情形描述给阿文听,她听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关杰是个好男人!”(九十八)很久很久以后的一个夜晚,半夜里突然惊醒,发现手机上居然有一个未读短消息,是关杰的,打开,却什么字都没有,是个空白短信。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是思念、抱歉还是问候?或者仅仅是按错了发送键?自从那个晚上,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有时候,在晚报上,可以看见他的名字,往往是跟在一个案件之后,关杰律师认为,总是会很仔细地读,然后放下报纸发呆:我真的认识这个人吗?(九十九)房子弄得差不多了,空空荡荡就放了一个大床。正好网上有人在卖宜家的电视柜,这位老兄由于夫妻意见不统一,只好将这款费了大劲运回来的东西卖掉,我赶紧给买了回来,虽然是宜家的原价,但省了运费。自己在家琢磨着安装,虽然咱老爸是工人出身,但我打小也是娇滴滴得长大,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组装家具这种活估计是干不来。于是找了一个游击队工人来看看,居然开价元。去死吧,有块我什么不好买。拆XX装,借了起子和小扳手,照了示意图慢慢装,也许我天生有工人的潜质,拆了装装了拆,居然顺利地完工了。我自己把32寸的液晶电视给挪上去,插上插头和有线电视线,清清楚楚的收到了新闻联播。那个兴~奋啊,自我膨胀啊,我还要男人干什么,我自己什么都会做!躺在还没有拆塑料薄膜、满是灰尘的床上,突然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要男人,难道我在这个房子里孤独终老,死了都没人知道?隔壁的业主是一对小夫妻,也在搞装修,经常可以看见两对老人频繁出入监工。闲聊之中,得知这房子将是他们的婚房,买房钱男方家里掏,装修女方家里负责,双方家长共同负责监督装修进程。小两口什么也不要做,偶尔来视察一下新房,女孩还会带副口罩,估计是嫌灰太大。看了这一家子,难免会反省自己这么辛苦到底值不值得。如果我当初选择猴子,或者自己这会正锦衣玉食,在欧洲某个小镇子度假呢。用得着在这装电视柜吗?想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各人各命,也许咱就是一劳碌命,就认了吧。后来在网上跟猴子闲聊,我说:“我将来也许会后悔,当初没有嫁给你。”他说,“你随时后悔都来得及。”当然大家都是开玩笑,猴子已经成熟很多,正在追求一个台湾姑娘,经常写mail给我汇报进展情况。为什么女人的心思那么难猜?这是他经常向我抱怨的问题。(一百)租住的房子和新家离得并不远,每天晚上没事就骑个自行车去打扫卫生,顺便带一点东西过去,仿佛蚂蚁搬家。每次看我端个箱子或者提个大袋子出门,冬冬都会很关切的问:“要不要我喊张语帮你?”“不用不用,你看着体积大,其实不重的。”我想帮着搬一次可以,哪好意思隔三差五就麻烦人家呢?况且每当这个时候,张语就会呆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小心眼的想,他摆明就是不想帮忙,这种人,别说没钱,有钱也不借!那段时间,正好受关杰事件的刺激,觉得自己倒霉,喜欢的男人不是陈世美就是有妇之夫。白天在公司强颜欢笑,下了班连话都不想讲,精神极度萎靡。一天,绑在车后座的储物箱不知怎么得颠落了,里面我的那些五彩缤纷的小零碎撒了一地,后面的人来不及刹车,就径直压过去,骑出老远了,还要回头骂:“讨厌死了,东西不放放稳当。”我把车停好,一个人蹲在马路边把散落的东西拾起来,拾着拾着,突然就哭了,觉得好心疼自己。绳子断了,箱子也裂了,我只好把储物箱驾在自行车上,一手推车一手扶着,慢慢地走。路边的人行色匆匆,高楼上竖着的霓虹灯变幻莫测,我多么想,有个人可以陪着我一起走这段路啊。(一百零一)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有些事情,当时真的很难过很难过,恨不得去死,但事毕回头看看,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上班的时候塞车、下班的时候老板要开会、周末的时候要加班、几年未见过面的同学突然给你寄红色罚款单(结婚请柬)、你把冬天的衣服都收起来准备迎接春天了,突然又来了冷空气生活就是这样,琐碎的烦恼一直陪伴着你,你解决了这样又来那样,仿佛野草一样麻烦。感情上的打击,也总归会被这些野草淹没,让你没精力顾及,只有某个下着雨的午后,在经过你们走过的那条路时,心才会被不经意间刺痛。我忙着搬家,眼看屋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便决定双休日找辆出租车一趟头帮完了事。就在我积极联络朋友们来我家小聚,并准备利用新厨房展示自己手艺时,接到上司通知:下周总公司要第一季度的报表,周末加班!消息一公布,办公室里顿时怨声载道:“啊?有没有搞错,我要去爬山的!”“我本来想去逛街的,都没衣服穿了。”“又没时间陪我老婆了,哪天她要杀到办公室来,大家不要怪我!”唉,我还打算搬家呢!我心里想,无奈的给阿文打“周末活动取消,我要加班!”“打倒你们老板!”阿文在那头怪叫。我赶紧挂掉,生怕电话会串线。(一百零二)加班的心情本来就不爽,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砰、当、啪,类似于打砸抢的声音。我迟疑了一下,心想人家小两口吵架,我要不要回避?还没盘算好,门一下子开了,门内外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张语铁青着脸,一把推开我,匆匆下了楼。这时我不得不进门了,因为听见冬冬在里面哭。他们的房间一片狼籍,并且秧及客厅,碎玻璃片到处都是,仔细看看,奶奶的,这不是我的杯子吗?我赶紧把地给扫了,要是让玻璃扎了脚可不是闹着玩的。待冬冬的哭声渐弱渐止了,我才进去。这是我安慰人习惯,别人哭的时候一般不去插话,等她哭完了,再去陪她说几句话。“你没事吧。”“对不起,把家里搞成这样。”“别这样,你也不想的。两个人别总为一点小事吵架,要过就好好过。”“不是小事啊!”冬冬递给我一本病历。“你又怀孕了?”我惊讶地问。“不是,我得了尖锐湿尤。”“这是什么病?”“性病的一种。”冬冬低下头。我简直要晕倒了,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得性病?我问她:“难治吗?”“倒不是很难治。这肯定是他传染给我的,如果他没有在外面瞎搞,怎么会得这个病呢?他却说是在浴室用了公用的毛巾传染上的,而且他早就知道自己得病,却还跟我...”“你跟他分手吧。”我说。这话放在我肚子里面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过,但是他是为了我来南京的,放弃了那么富有的生活和自己的事业。”“还是舍不得?你自己拿主意吧。加紧看病吧,别拖着。”“恩。”冬冬点头。夜里十一点钟,我看完《天使爱美丽》准备睡觉,冬冬来敲门,“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根本没钱看病。”她说这话时好艰难。“好,我帮你想想办法吧。”我吃力的说。一夜都没睡好。(一百零三)问阿文借了两千块钱给冬冬,怕她尴尬,特意打到她卡里。她回信息给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我尽快还给你。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我就不敢在家里洗澡。虽然我知道这病并不是很容易被传染上,但谁能保证我挂在浴室里的毛巾、肥皂,没有被张语动过呢?干脆收拾了些日用品直接住进了新房子。装修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好在天气已经暖和,可以开着窗户睡觉了。躺在床上,环视属于我自己的空间,突然想起苏青的一句话,大意是房子里的每一颗钉子,都是自己置的。从买房子到装修,都是我一个人。

(一百零四)一天上班接到冬冬的电话,“蓝,我们可不可以把你那间屋子租出去?”那个时候,我的房间还没有到期,想着自己也不会回去住了,也就答应了,我还剩一些东西,你帮我放好,我有空的时候回去拿。也怪自己多事,没事的时候我把新房子的照片贴在校友录上给大家看,上班的时候突然接到田飞的短信:听说你搬新家了,祝贺!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对这个人,基本上已经毫无感觉了,但还是礼貌的回复了:谢谢!他酸不溜湫的说:你房子车子都有了,强人啊!其实我很想解释,房子有贷款,车子是别人的,但想想算了,就没回。可是到了晚上,田飞俩口子居然一起给我打来“蓝,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今后我们还是好朋友。恭喜你乔迁,我们一定要送份礼物给你。”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受宠若惊,连连说:“不客气不客气。”彼此没什么话说,电话里突然一阵静默,我刚想说再见。田飞居然提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请求,或者说是要求:“小露的妹妹要来南京旅游一个星期,能不能住你那?”晕倒!我难道看起来很像雷锋吗?这个找我借钱,那个要住我家。我迟疑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可能不行,我父母要来。”小露抢过话筒:“没关系,小姑娘适应能力蛮强,在客厅睡沙发就行了。她说姐夫在南京上学,如果连个住的地方都搞不定,小姑娘可有话说了。”

“我客厅里没有沙发,还没来及买。”不想让小姑娘有话说,掏钱让人家住酒店啊!我心里想。“那打地铺也行啊。蓝,你不是还在怪我们吧?”听她这么说,我反到没辙了,突然想到可以安排这个妹妹去和冬冬他们一起住,于是说:“这样吧,我原来租的房子还没有到期,她来住那吧。”显然这小两口只是想找个地方给妹妹住,对地方没有任何要求,听说我能安排,那头立刻一迭声的谢谢:“蓝,你真好。”挂了电话,立即联系冬冬,想告诉她先别把我那间屋往外租。可是冬冬告诉我:“啊?人都已经搬进来了。”我那个懊悔啊:你真当自己是雷锋啊,不会说不啊?(一百零五)想到小露的妹妹要住我家,我上班都心神不宁,一份报表错了两个数据,被头头拎进办公室好一通教育。头头上纲上线,将这两个小错误直线上升到会影响整个集团公司的年度审计。被领导训得七荤八素,心里琢磨的还是:我的新房子,怎么可能给当年情敌的妹妹来住?想来想去,发了个消息给田飞:抱歉,我这边出了点状况,不能安排小露妹妹住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她订酒店。发过去好久,他都没有回,估计是生气了,生气就生气吧,不关我事。当时代言我们公司产品的一个小明星将会来宁做宣传。媒介部有个女同事回家生孩子了,人手不够,我是从那调过来的,因此被临时拉去帮忙,负责新闻稿的撰写和部分接待工作。眼看明星姐姐就要来了,市场部的同事都很羡慕我:“也许有歌迷送她礼物,她带不走,到时候你全部摞回来给我们哦。”(不好意思,大家的觉悟都比较低。)(一百零六)两天后的一个傍晚,我正在办公室加班,去楼上房间复印材料。回来一看手机,居然有九个未接来电,统统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我赶紧回过去。电话一通,我的喂字还没出口,那头的女人就披头盖脸来了一句:“你怎么不接电话!”口气像极了我们大老板,我心里直发毛:莫非是我们大老板的秘书?于是恭敬的问:“请问您是哪位?”那头依然很不客气的说:“我是小露的表妹!”我气得把手里的文件狠狠掼在桌子上,“你找我干吗?”“咦,我姐让我找你的呀,让我住你家。我已经到南京了!”你你你我又气又惊,根本说不出话来。那个表妹却像机关枪,话说得有快又长:“我现在就在南京火车站,你家怎么走啊?你不是有车吗?最好来接我一下!”“我不是已经给田飞发过信息了吗?出了点状况,不能安排你住了。”我定定神,表达了我的意思。“啊?他们没告诉我呀!”那头大惊。“你先挂,我联系一下田飞。”我一边说,一边用办公室电话拨通了田飞的手机。田飞很无辜:“我没有收到你的短消息啊!你要是打个电话给我就好了。”“那现在怎么办?”我问。“你能不能帮忙找个地方安顿一下,这么晚了,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很不安全哦。”对方轻描淡写,说得话却让我感觉有点逼我就范的意思。“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啊,总不能跟我睡一张床吧!”“睡一张床有什么问题,反正都是女生,她不会介意的!”田飞的话令我气得撞墙。“她不介意,我介意!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我砰得挂了电话。挂了电话,觉得好解气,但隐隐的有点担心,小露的妹妹会不会真的找不到地方住。帮她订了如家快捷酒店的房间,正好在打折,元,打电话让她过去。“你当我是大款吗?一个晚上,我住不起。”小姑娘火气似乎比我还大。“那你能承受多少钱的房间,我帮你再找找。”我强压住怒气。“我这次来压根就没有准备住宿的钱,以为你们这些人帮忙呢!”“小姐,如果你不需要我帮你找房间,那我就挂了。”“如家就如家吧,在哪?”对方口气软了下来。(一百零七)小露的妹妹自己打车去了酒店,我舒了口气,加班完毕后约阿文去避风塘吃宵夜。我为自己点了败火气的百合莲子汤。等菜的时候,我义愤填膺地发牢骚,从三年前小露插足说起,一直说到如今要安排个妹妹住到我家来就在我讲得捶胸顿足之际,肩膀被人重重得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居然是猴子姐姐,脖子上的长丝巾一直拖到膝盖。“嘿,讲什么呢,这么兴~奋!”她冲我乐,然后一本正经的向身边女伴介绍:“我老弟的梦中情人。”我被说得脸直发烧,赶紧解释:“不是,那什么我。”“别说了,越描越黑。”阿文打趣。“你们慢慢吃啊,我们先走了。”猴子姐姐拽了一下阿文的辫子,施施然告辞。唉,这个大姐可真是自来熟,她跟阿文第一次见。等我们结帐时,阿文发现脚下有一枚亮晶晶的胸针。得,肯定是那姐们的。我打电话给猴子姐姐:“是不是丢了一枚玫瑰花胸针啊?”“啊?我胸针掉啦?”那头声音含糊不清,显然已经睡着,随即是一片悉悉唆唆的摸索声,然后一个高分贝的惊呼:“啊!真丢了呀!”“被我们拣到了,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我说。“太谢谢了,花.蕊里面的钻石可是真货!”“哇”,我和阿文眼睛都直了。那颗闪烁的小石头,足足有有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一百零八)第二天下午,按照行程,我们公司的小明星该到了,暂且称她为A吧。我去接机,公司的司机问我:“开别克君威档次够吗?”“这有什么不行,她又不是什么大牌,咱可是付了钱的。”我钻进车,快走,要来不及了。到了机场,正巧飞机降落。在出站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A走出来,穿着大红色的低领上衣,半露丰满,白色外套被身边的助理挽在胳膊上,头发上卡着贝雷帽,一副墨镜挡住了大半个脸。老天,她惟恐别人不知道她是个明星!虽然赚了不少回头率,我也听见有人轻声议论:“那是A吧。”但是大家都保持着良好的秩序,该干嘛干嘛,既没有人要签名也没有人要合影。我心里赞叹南京人民真见过世面,有风度,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要真是引起混乱就糟糕了。见她们走近,我微笑迎上去“你们好,我是**公司的天蓝,专程来接你们的。欢迎!”然而,明星姐姐只是略一颔首,脸绷得那叫一个紧。助理也是面无表情,说:“车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耍大牌?坐在车上,我通过后视镜偷偷瞟了眼后排的A,她脸上抹了厚厚的粉,神情严肃,从机场到酒店近一个钟头的路程,她始终在摆弄手中的手机。突然想到一句话,不是我不笑,一笑粉就掉!我发消息给同事,接到了,一看就是个难缠的主。将她们送到酒店房间,A终于开口了,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跟我说的,“这怎么像招待所啊?”这可是五星级酒店啊!“这家酒店离公司比较近,拍照、开发布会都比较方便。”我解释道。A不再说话,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她的助理对我说:“A小姐向来都是住五星的豪华套房,如果酒店是安排好的,是不是可以换个好一点的房间。”我郁闷得要死,只好去走廊给我当年的上司李主任打“主任您好,A嫌房间不好,要换豪华套房。”“预算不够,不能换。”你跟她解释一下!李主任一口拒绝。“她比较难说话,估计不愿意。”“你做工作呀,她是为我们服务的,耍什么耍!”李主任口气很硬。“那我试试。”我小心翼翼地说。“房间不能换,也不能太得罪她。你掌握好分寸!”“如果她坚持换房间怎么办?”我又问了句非常可能出现的问题。“那要你干吗?你想办法呀!”那头挂了电话。(一百零九)没有预算升级房间,我有什么方法好想?只能如实跟人家说呗。我对A小姐说:“抱歉”歉字还没出口,她就轻启朱唇,眼睛并不看我,“有什么事直接跟我助理说。”其实她助理就站在她旁边。我接着说下去:“升级房间可能有点困难,我们的预算比较紧。”助理把我拖到一边,轻声说:“A小姐有点精神衰弱,睡眠不是很好,如果休息不好,很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活动。”TMD,这不明摆着威胁我吗?你威胁我也没有办法,咱又不是老板。我再次抱歉,但态度坚决:“我也没有办法!”听了这话,助理脸色也不好看了,“你们这次安排怎么出这么多状况?A小姐来宁的事情有没有见报?为什么机场没有歌迷接,酒店也没有挂欢迎横幅?A小姐真的很大度,要换别人早就撂挑子了。”我那个气啊,当自己是皇后啊?要不是那身行头,走马路上也没几个人认得你!当然我嘴上是这么说的:“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为我们公司宣传,并不是个人扬名炒作,所有的行程安排早就给你们过了目,当时也没有人提出异议。”“那算了,就这样吧。”助理一脸愠色。“晚饭可以要求酒店送餐到房间,也可以去自助餐厅。晚一点,我的同事会将明天新闻发布会的采访提纲送过来。”说完我就告辞了。看看时间才下午四点多,突然觉得很累,就来到大堂酒廊要了一杯橙汁。后背往沙发上一靠,上下眼皮就直打架,心想就眯一会就眯一会,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有人在捏我的脸,“喂,你淌口水啦!”我睁眼一看,是媒介部新来的小妹洪燕。“采访提纲给A了吗?”这是我睁眼后的第一句话,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敬业爱岗。“已经给她了,什么破明星啊?瞎摆谱。”洪燕也是气呼呼的。“唉,我已经被她折磨了一下午了。”该换你了。“明天见媒体,希望她有点职业道德,不要乱耍大牌。”洪燕自言自语。被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大牌可以耍,就是别连累我们这些打工的。“走吧”,我说,刚要掏钱结账。洪燕一把按住我,对服务生说:“把账记在房间。我来签字。”只见她龙飞凤舞签了A的名字。“咱也沾点公司便宜!”(一百一十)不知道是下午睡了一会,还是惦记着第二天的活动,晚上十点就上床了,数绵羊数到十二点,才昏昏沉沉睡过去。刚刚睡着,猛得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我挣扎着爬起来,看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公司的号码。“天蓝,睡了吧?明天这么大的活动,我都忙疯了,你居然也睡得着哦。”是李主任,阴阳怪气。“您有什么事?”我有气无力,实在懒得跟她解释我如何能够睡得着。“我刚刚知道的,据说A跟我们集团一个股东的关系很不一般,所以房间还是给她换了吧?”“这时候给她换?”我完全清醒了,“这都几点啦?”“明天给她换,但你一定要做好解释工作,就说今天酒店房间全部预定出去了,明天才有空房。”领导一会一个点子,让我们这些下属怎么做?“啊?我已经跟她们说了预算不够!”“你什么脑子?不懂得变通吗?我跟你说预算不够你怎么能够跟她们说?”“没有空房她们怎么会相信?一个电话打到总台就知道有没有了!”我也挺火大,不是你老人家跟我说预算不够吗?现在知道人家跟股东关系好,预算又够了,这预算怎么做的?“你不要解释,我告诉你,不管你现在是哪个部门,现在负责这件事就必须把它做好!否则你就给我回家!”那头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理智。“领导怎么吩咐我怎么做,我相信做好了自己的本份!”我据理力争。“希望你知道自己的本份!”她恶狠狠的挂断了电话。(一百一十一)带着沉重的负担继续睡觉是件很艰难的事情,可是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又能做什么?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该向谁说,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凌晨五点一刻,又是一阵刺耳的电话铃,我感觉手啊脚啊都不是自己的,整个身体仿佛在天上飘,接起电话,那头是冷漠而严肃的声音:“快,拿笔!记!”居然是总公司派来专门跟进此事的张经理,他的级别和李主任一样高,此行目的,既是协调又是监督。这人惟恐分公司员工办事不利,恨不得我们每五分钟写一次情况汇报,我这五分钟都干了哪些活。我赤着脚下了床,四处找笔未果,跑到梳妆台上胡乱拿了支眉笔。“1.到现场后再给记者们打一次电话,嘱咐他们不要迟到;2.现场布置虽然交给酒店做了,但你们一定要把关;3.如果A不配合,你们该强硬就强硬,不要听某些人胡扯,说她跟什么人有关系。”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看看慌乱之中拿眉笔记录的字字句句,以及秃了一大截的雅施兰黛眉笔,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世界上所有的领导都这么BT?还是BT的领导总是让我遇到?如果同时遇到两个BT的领导,应该听谁的?窗外天空已经泛白,依稀可以听见送奶车的声音,我四肢无力的躺在床上,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如果我可以退休就好了。我拿起手机把这个美好的愿望发给阿文,想必此时的她还在睡梦中,如果一睁眼能够看到,估计可以很快清醒。谁知道她很快就回了,我自工作之日起,就在盼望退休了。原来这个女人正在写项目计划,已经熬了一个通宵了。她悲观的说:“我想点把火,把办公室给烧了。”(一百一十二)唉,谁都不容易!起身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早餐,希望自己既可以早点退休,又可以不要变老。抵达新闻发布会现场的时候,场地布置的已经差不多了,我坐在休息区,开始给记者们打电话,提醒大家一定准时到。电话打完,正看见李主任和张经理一起进场,估计是同坐一辆车来的,两人不知道正在谈些什么,喜笑颜开。说到得意处,张经理还拍了拍李主任的手背,手法很好,既显得亲热又不觉得暧昧。眼看发布会就要正式开始了,公司领导、媒体记者、礼仪小姐都已经陆续到位了,大明星却迟迟没有现身,据说还在化妆。“快一点,马上就要开始了,五分钟之内可以下来吗?快一点!”洪燕又打电话去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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